严新传奇(20):潜流汹涌
严新神奇医术见报了。
敖大伦一年多的跟踪采访所记下的几大本笔记,终于浓缩成了铅字,通过新闻媒介广而播之。
无数求医信函雪片般飘向重庆中医研究所,许多千里迢迢而至的患者拥向中研所门诊部四楼的推拿室。严新的神奇医术从登门求医者走出推拿室时灵活自然的体态和笑容绽开的脸上得到了证实。
严新之名轰动山城,声振蜀中,并传向大江南北。
四川,这个因在1979年出了一个耳朵认字的小孩而在全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四面被崇山峻岭铁壁合围的国中之国,六年之后,竟然又推出一位远比仅能耳朵认字的唐雨神奇不知多少倍的严新,这又牵动了那些余悸未消的领导们过敏的神经。他们怎能忘记五年前那场先令人激动不已而后又叫人心惊肉跳的“耳朵认字”的风波泥?知识渊博、思想敏锐的四川省委书记杨超曾在当时肯定了这种人体特异功能现象,还亲自接见那位农民娃娃,公开谈论对此现象的远见卓识。于是,他遭到了厄运。比他更具权威性的中国大教育家、大理论家们在中国最有权威性的报刊上痛斥了“十足的唯心主义”且有宣传封建迷信之嫌的“这么一位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同志”的荒谬之举。在大棒依然漫天飞舞的年代,杨超被这当头一棒打下马来,几乎在政坛上消失了。
震动全国上下的“耳朵认字”之争也在一个内部文件下达之后草草收场,中国的人体科学研究似乎转入了半地下活动。
一个有来头的电话打到了首家发表严新事迹的《四川工人报》总编室。“你们报1985年1月15日那篇《气功治病奇迹迭出》的通讯是否真实?”
“完全真实。”
“一个瘫痪病人接受治疗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自己行走,这太玄了吧?”
“所以患者们要称严新为“神医”。
“发表这类新闻一定要慎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所以我们就删去了不少病例奇效。”
“如果报道失实,在社会上引起不好的影响,可要拿你示问哟。”
“很好。”
严守新闻真实性原则的《四川工人报》社领导并不像不少唯上级之命是从而无主见者那样顺风而倒,因为他们透过这一篇担风险的报道,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在远处飘忽闪烁的未来医学和科学之光。
《重庆日报》、《重庆晚报》、《重庆工人报》也相继刊登了敖大伦所写的关于严新神奇医术的报道。这使一些不论是医术还是修养,都远不能与骨科专家陈熙老先生相比的“医学权威”大为光火。“既然他严新有如此神奇医术,那还要我们干啥?重庆的医院也可不办了,病人都去找严新!”“听说他的眼睛比X光机、B超仪还管用,这不比巫术还巫术了吗?”出于那种在中国知识阶层延续了数千年的“文人相轻”的意识,出于那种中国人国民劣根性之一的嫉贤忌能的心理,出于那种对留下了许多医学名著丽名垂青史的西方医学家的虔诚崇拜,更出于对表面熟悉而实际陌生的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一知半解的认识,他们岂能容忍这样一个青年医生“荒延不经”的医术四方流传、到处蔓延”,他们扬言要戳穿严新的骗术,声称要把这个扰乱现代医学秩序的小青年钉在“巫医”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到处发表严新神医神效文章的敖大伦被卷进了漩涡的中心。重庆卫生界个别人已经传出了风声,他们要和不懂医学却偏要报道“反医学之术”的重庆市装卸运输公司工会主席敖大伦公开辩论。
风声传到报社,报社编辑主任老蒋特地约见严新,询问若干医学问题。离开报社时,严新告诉蒋主任:“一个月后,你头部右侧要发痛,痛得你坐立不安。弄不好还要引起右半身发麻。”
蒋主任摇头道:“不会的,我的头部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 一个月后,敖大伦到报社有事,蒋主任一见到他便起身大嚷:“哎呀,老敖,我到处找你!”
“刚出差回来。有啥事?”
“上回硬是让严新说准了!这几天,我头右侧痛得无法睡觉,右边身子也很不舒服。掐指一算,刚好是和严新谈话一月以后。”
省内外多家报刊竞相登载了严新的事迹,表彰了他的良好医德和精湛医术,这使严新的顶头上司们恼差成怒。他们没有用事实推翻报道中疗效事例失实的能力,却有竭尽诬蔑诋毁之本事。而我们主管卫生工作的官员们自然相信下级单位负责人的汇报,相信他的下级呈来的谁也说不清的那些“群众反映”。这也难为忠于职守的重庆市卫生部门的同志们了。他们也许因工作繁忙不可能抽出宝贵时间去一一证实下面负责人的情况汇报是否真实或片面;他们也许习惯于在这类棘手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在当时,谁也看不出这个他们印象中贬多于褒的青年医生一年之后会成为风云人物,以席卷全国的“严新气功学术报告热”。
人啊人,但愿不要永远懵懵懂懂地勤奋工作;但愿不要乐于捡起鸡毛当令箭上下飞舞;但愿不要用凸透镜放大他人缺点,用凹透镜烧毁他人的优点;但愿不要以井底之蛙的角度认识浩淼无际的宇宙空间。
因为敖大伦的报道中提及了中医研究所张邦兴主任对严新气功疗效的高度评价,一辈子兢兢业业埋头钻研学问的张老也难逃厄运。 “我们所糟得不就再糟了!”那位颇具学者风度的所领导大发雷霆时,才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挥舞着手中报纸向张邦兴吼叫着:“你说严新是你在重庆见到的气功功力最高的年轻人,奇特疗效国内罕见,有何根据?”
“我看过他的许多治病病例。”张老为四川省中医学会气功专业委员会主任,这位解放前夕毕业的西医博士生从50年代开始学习中医、针灸,1980年起开始潜心于气功和特异功能理论的研究。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他不愿和默守陈规、顽冥不化、死守教条之人争辩。他毕竟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具有中国儒家风度的学者。
“那些病历你都看完了吗?”对方依然咄Ⅱ出逼人。
“我不可能看完他上千份病例,也没有这个必要。但我相信事实,相信气功的科学性,相信气功属于人体科学的范畴。而人体科学乃是21世纪整个科学的带头学科。”张老平静地回答。
“真是荒谬透顶的理论!这大概是你研究气功理论得出的结果吧。”这位负责人恶意挖苦道。
“可惜我认识水平还没有这么高。而早在四年前,大科学家钱学森就明确地提出了这个观点。”
从这以后,张邦兴主任没有少受有形和无形的压力。特别是严新离开重庆四方行医之后,一切对严新现象的恶言中伤、挖苦奚落便统统落在了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头上。张老在众人白眼和指划之中踽踽独行却胜似闲庭信步。他继续走自己认准的科研之路,写出了一篇篇有价值的关于气功和特异功能的学术论文。
集盛名、恶名于一身的漩涡中心人物严新。比任何人都超脱地生活着,他照样每天练功不辍,为患者送医上门,并无闲暇。
一个盛夏的晌午,他出诊归家,正疾行于一条僻静的小巷,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迅捷地仲掌迎了过去。一张白纸条攥在了他的手心.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组怪异的符号。这是师父发出的手令!他有些亢奋,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热潮。
下午四时,他按师父的指示来到一间无人居住的陋室前,用意念打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古铜锁。推门而入,屋里却空空如也,并无师父踪影。他十分纳闷,只得锁门退出。
半个时辰之后,他又来到陋室。陋室敞开着暗黑色的门扉,他疾步而入。
“走!”一声尖细的吆喝着实让他吃惊不小。陋室角落里那张发黑的竹椅间坐着一位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冲他嚷着,小手直指门外。
他皱着眉头退出了陋室。
他在山城曲曲弯弯、坡坡坎坎的巷子中闷闷不乐地走着,突然脚下一滑,仰头倒在青石铺就的石级上。“咔!”他的脊柱发出一声脆响,接着钻心的痛直冲脑门。这时,他才醒悟过来。陋室里那位小姑娘定是招他离开L城的师父之化身。
他留下一纸病假单,消失在山城淡淡的晨雾之中。
一个曾被严新救治过的老太太说,某天早晨,她出门锻炼,看见一个瘦削的青年僵直着腰拐进千厮门水巷子沿石级飘下,不见了踪影。那人的背影酷似严医生。
一位认识严新的机关干部说,一次到湖北秭归屈原故里旅游,下了长江轮,看见一位青衣老道登上了去神农架林区木鱼坪的长途汽车。老道身后跟着一个精干的青年。那青年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有些像严新的面容。
同是1985年夏季,有人却在川西北山区遇着了严新。跟他一道的有某报社经济开发部负责人。听说他在这位负责人的陪同下在川西北一带利用人体特异功能探测到好几处金矿、重晶石矿和其他矿藏。但由于后来中央下文刹了“工农兵学商一起来经商”的全民经商之风,经济开发部没能开成金矿,使价值连城的金娃娃至今还在地下沉睡不醒。
-------摘自《严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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